梭罗诞辰200周年丨如果你看过《瓦尔登湖》,那就不能错过这本《荒野行吟》
这是生活书店2017年推送的第131篇文章
今天是亨利·戴维·梭罗200年诞辰。
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1817年7月12日-1862年5月6日),作家、诗人、哲学家、废奴主义者、超验主义者。但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认识梭罗是通过他的《瓦尔登湖》。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瓦尔登湖》在中国成为一本当之无愧的畅销书和长销书。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的隐居经历与沉思,被许许多多的读者当成自己的向往与心灵的寄托。
生活君今天要为大家推荐的这篇文章选自孙重人先生新书《荒野行吟》,谨以此书纪念伟大的大自然观察者,亨利·戴维·梭罗诞辰两百周年。
假如人们能过宇宙法则规定的简朴生活,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焦虑来扰乱内心的宁静。
——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
梭罗:一个人的远行
文丨孙重人
读梭罗的书,讲梭罗的故事,需要一份敬畏的心情。在我看来,骨子里,梭罗是一位孤独的人,《瓦尔登湖》是一本寂寞的书。尽管梭罗自己并不承认这种孤独和寂寞,但至少,他观察这个社会的心情是超然物外的。而我们阅读梭罗,就必须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保持安静。
在1845 年的那个春天,亨利·戴维·梭罗抱着“能在某个小山向南的山坡上支起我的小屋,在那儿过着众神赐予我的生活”的梦想,独自一人走进了康科德小镇旁边的森林。在瓦尔登湖畔的北边,他筑起了一栋小木屋,自耕自食,过了两年又两个月“众神赐予”的简朴、原始且充满诗意的林中生活。在这里,他完成了处女作《河上一周》的写作。《瓦尔登湖》初稿写了一半,记录自己的湖畔生活经历,以及所思所想。
我们知道,亨利·梭罗生前只出版了两部书,而且均为自费出版。《河上一周》出版后,没有引起任何反响,印行一千册,销售并送人三百,滞销七百。梭罗曾调侃道,我藏书九百,自己所著的就达七百余册。梭罗的第二本书,就是他的代表作《瓦尔登湖》。初稿完成后,这次他没有急着出版,花了五年时间不断修订完善,像“生物有机体的成长过程”那样,他改了七稿,直到1854 年正式出版。书出版那天的日志,他也只是淡淡地写下唯一一句话:“《瓦尔登湖》出版。”显然,此时的梭罗已被严重低估。他的坎坷经历还表现在,那时的人,甚至将其视为“怪物”、爱默生的二流弟子。而且爱默生也不客气,称他是一位“与人不能交流的豪猪”。这有些不公平,或许爱默生说的是幽默话,但确实说明梭罗至少在性格上与众是格格不入的。毫无疑问,梭罗不属于19 世纪,他只属于未来。后来,作家乔治·艾略特在阅读了《瓦尔登湖》后,推崇备至。凭借艾略特“超凡入圣”的评价,《瓦尔登湖》才逐渐被人重视。随着时光流逝,这本书的影响力与日俱增,成为美国文学中一本独特而卓越的书。百年以后,《美国遗产》杂志评选“十本构成美国人性格的书”,《瓦尔登湖》荣登榜首。评论认为,梭罗启蒙了美国人感知大地的思想。
其实,梭罗的一生走得并不远,阅读面也不追求宽泛,他只关注自己研究领域的相关书籍,如自然史、新英格兰地区或印第安人的历史。美国当代文学,除惠特曼,其他的几乎都被他排除在外。但他的所著却不少,包括日记和书信,共有三十九卷,两百余万字。这些日记和书信记录了他对自然、社会的观察与思考。梭罗去世后,他在报刊上发表过的文章才陆续被整理出版,包括《缅因森林》(1864 年)、《科德角》(1865 年)和《种子的信仰》(1993 年),以及《梭罗文集》和两卷本《梭罗日记》,还有大量由编者自定名选编的书籍。
△ 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1817年7月12日-1862年5月6日),出生并生活于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康科德,就读于哈佛大学,曾任中学教员、土地勘测员等,超验主义哲学家爱默生是其朋友兼导师。梭罗的代表作是《瓦尔登湖》《论公民的不服从义务》等。
梭罗一生短暂。他未结过婚;为了保持自己的想象力,他不喝酒,不喝茶,不喝咖啡,也不太吃黄油和肉之类的东西;他不去教堂,不参加选举,甚至拒绝向政府纳税。由于受肺结核、支气管炎等疾病的长期困扰,或许还因为他抑郁的性格,最终他英年早逝,只活了四十五岁。
康科德镇,位于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市近郊。康科德河、梅里马克河等河流环绕着小镇缓缓流过,河两岸是绿茵茵的草地和高大的树木,无数的海鸥与野鸭成群结伴,栖息在此。17 世纪初,物产丰盛的小镇便吸引了大批来自英国的移民。事实上,康科德的闻名在于美国独立战争时期,这里曾是大陆军与英军的主战场,让它后来变得名垂青史。在《河上一周》一书中,梭罗通过与哥哥约翰河上一周的旅行见闻,详尽地描述了康科德镇及小镇周边的自然与人文风貌。而梭罗的朋友、作家纳撒尼尔·霍桑似乎对康科德河更加情有独钟。在散文《古屋杂忆》中,霍桑这样形容:这是一条躺在左右两块草原之间打瞌睡的河流。草原上长着长草,河岸柳枝荡悠,河水滋润着榆树和枫树的老根。而在浅水岸边,芦苇丛生,开黄花的睡莲展开它扁平的绿叶,白色的荷花开得芬芳扑鼻,荒野中带着情趣。
1817 年7 月12 日,亨利·梭罗出生在小镇上的一个商人家庭。二十岁时从哈佛大学毕业后,他在麻省的坎顿镇和康科德镇当过小学教师,也干过康科德学会的秘书,以及家庭教师、园丁和土地测量员等活计。在这些职业中,只有测量员这个工作似乎才让他有点兴趣,并成为他终身收入的一个来源。子承父业,梭罗的父亲是一位铅笔制造商人,曾要求他管理铅笔厂,但他没有一点儿兴趣。他说,我为什么要做铅笔?已经做过一次的事情我决不做第二次。他抱怨道:“去他的!如果不是为了那些亲戚的缘故,我早就任饿狼饱食羔羊了。” 不管他承不承认,后人还是给他戴上了“铅笔商”这顶帽子。
这就是梭罗,性格与众不同,思维天马行空,行为我行我素,的确有点古怪。
△ 瓦尔登湖,康科德,新英格兰,阿巴拉契亚山脉地区的山野与田园如出一辙。这是梭罗的家,梭罗的天地
后来,在日记中,梭罗曾这样自我评价:“我必须承认,当有人问我对社会有何作用——对整个人类负有何种使命时,我深感汗颜。无疑,我感到惭愧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我的四处闲逛也并非没有理由。”是的,他的思想或行为方式始终就在“未知的、无限的海洋中漂浮”,他的性格中充满了“好斗的成分”,包括后来与自己的老师爱默生之间发生的矛盾。作为一名清教徒移民的后代,他坚守着自己的孤独和自由,虽然苦中作乐,却心系远方。
善于精算的他,测量可谓其与生俱来的本能。在瓦尔登湖畔居住的日子里,他将湖水的深度、周长和面积了如指掌。这是他最擅长并喜欢的。霍桑曾这样形容梭罗,这是个“带着大部分原始天性的年轻人”。的确,一意孤行的他,在行走过程中只有前往遥远的村庄时,才会搭乘交通工具,否则都是依靠徒步完成。梭罗的生活圈子和范围极其窄小,朋友邀请他出国,到欧洲或非洲考察,均被婉言谢绝。他答道,我只“眷恋康科德,不想去外国”。康科德才是他的世界的中心。他说:“使我永远感到惊喜的是,想到我既然会生在全世界最可敬的地点,而且时间也刚刚合适。”的确,他把自己的热情和天赋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康科德的田野与山川。他走遍了那儿的山山水水,几乎能识别那儿所有的鸟类和植物。一叶而知秋,最终写出传世之作。
众所周知,梭罗喜欢自然。他写作《瓦尔登湖》,与爱默生有很大关系。爱默生从波士顿搬回康科德的“古屋”居住后,梭罗阅读了爱默生的《论自然》。爱默生的许多言论和观点,诸如,要特立独行;拒绝所有模范典型;要敢于以自己的方式直接去爱上帝,等等,都对梭罗构成影响。后来,梭罗加入了爱默生组织的“超验主义俱乐部”。1841 年之后的两年间,失去工作的梭罗在主人邀请下,在爱默生家做了一名园丁,成为爱默生的门生兼助手。此时,梭罗与爱默生两家交往甚密,爱默生的女儿艾伦出生时,梭罗叫来自己的母亲当助产师。在爱默生家中,梭罗大量阅读了他的藏书,从而构建起自己的世界观和思想体系。爱默生在日记中曾这样评价梭罗:“我非常喜欢这个年轻的朋友了,仿佛他已具有一种自由的和正直的心智。”“在读他的东西时,我发现在我内心存在同样的思想、同样的精神,但是他超过我一步。”
后来,爱默生在瓦尔登湖边购买了一块地,梭罗在征得土地主人可以让他短期在湖边居住的允诺后,来到湖畔开始了一种新生活。梭罗最后离开瓦尔登湖,仍然跟爱默生有关,由于爱默生夫人利蒂安的家务事召唤,梭罗只好离开,否则,说不定他还得在湖畔继续住下去,至少完成《瓦尔登湖》的创作。
△ 充满人文气息的剑桥小镇。左边是哈佛大学校园建筑,右边是哈佛镇上书店等商业建筑。当年亨利·梭罗在哈佛完成大学学业,拉尔夫·爱默生经常来到剑桥镇演讲,这里成了新英格兰地区的文化中心
亨利·梭罗生活的年代正值美国充满竞争的工业化时代。当时,铺设的铁路经过瓦尔登湖边,森林被大量砍伐,让他感到厌恶。为此梭罗的作品深刻表达了对工业文明、喧嚣社会挤压人类以及对人性侵蚀的忧虑。面对这样一个物欲横流却精神贫乏的世界,梭罗提出了自己的生活主张——简单生活、回归自然。他主张一切简化,反对大吃大喝或捕食动物,倡导过“简单淳朴的生活”。他认为,生活过得简朴和聪明,不是一件苦事,而是一种消遣,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享受到内心的轻松和愉悦”,才是一种“遵循了更高尚的原则的生活”。他将自己的思想上升到哲学思考的高度。于是,他投身于大自然,努力探索“寻求生命之美和自然之光”。在瓦尔登湖畔,他曾做了这样一个试验,为了试图证明一个人最低的生存费用,包括房屋和农场开支,他在八个月之内只花费了不到六十二美元。
完成《瓦尔登湖》的创作后,梭罗继续他的乡野漫游与沉思,用自然之音去振奋精神。他边走边写,完成了大量的有关自然田园之作。这些作品大多“以写代讲,以讲代写”的演讲方式完成,然后发表于波士顿《大西洋月刊》等报刊。这些作品,让我们发掘了梭罗更多鲜为人知的另一面。梭罗说,一个人只有当行走在自然之中的时候,才会将空间变大,自己更自由。大自然经得起最细微的视察。所以,他不但行走,而且善于停下来观察动物、植物甚至一只小小的昆虫。他做笔记,收集标本,将视线瞄准每一张叶片,像昆虫一样去观察眼前的“一马平川”。
梭罗从不喝酒,在行走缅因森林的旅途中,他第一次尝试了喝啤酒。他说,那是吸吮大自然中松树的乳汁,原始森林绝顶的、最好的、最美味的水沫。他的至爱是爬山,登高远眺。这一过程中,他体味并感受穿越空旷的田野,呼吸每一片田野散发出来的清新气息。他告诫人们,大自然是善的精华——我们看见的美,越远、越静、越冷,就会越纯净,就会越持久。他这样思考,假如我们的生活能更加顺应自然,我们也许就不至于畏惧严寒酷暑,就必将与草木走兽一般,视大自然为我们永恒的保姆和良师益友。假如我们能简单朴素地饮食,与高温刺激食物作别,那么面对寒冷,我们身体的牧场也就不会如光秃的树枝那样萧条尽现,而会像苍翠大树般焕发出勃勃生机,即便在严寒的冬日,也是一片生机盎然……
1851 年4 月,梭罗做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演讲:荒野保存世界。这个重要观点,在日后的回忆中,他将其喻为“一切写作的绪言”。这是他阐述的一个重要主张——人类生活与野性相符,最富生机的往往是最狂野的,一切美好事物都是野性并自由的。他甚至认为自己还有另一种本能,期盼走进原始,过一种野性的、粗犷的生活,像动物般度过自己的一生。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出版后,朋友查尔斯·布鲁斯赠送他一本。他如获至宝,成为最早阅读该书的美国人之一。《物种起源》带给了他启示。于是,他积极响应达尔文,请求博物学家们一起收集证据来支持进化论观点,同时,也将自己日志中有关自然的记录进行整理,强力支持达尔文理论。
《瓦尔登湖》出版后,梭罗度过了自己生命中的最后八年。这期间,他没有出版新的作品,但仍然是一位忠实的自然主义者。他继续行走自然,观察、记录,做了大量笔记,包括《种子的传播》手稿、《野果》手稿,对康科德自然现象的观察笔记、图表以及针对新英格兰地区所写的长达三千页的十二本笔记。这些研究成果直到他去世后才陆续被编辑整理出版。
△ 瓦尔登湖畔梭罗小木屋的复制品,图源:视觉中国
在逝世前的六周,梭罗深情地说:“我还没有涉及植物学的任何具体工作。如果我能活下去,我对自然历史有那么多话要说。”在梭罗的葬礼上,爱默生深切地缅怀他:“这个国家还不知道,或者仅有极个别人知道,它已失去了一个多么伟大的儿子。”爱默生说得不错,梭罗的英年早逝给美国自然史研究或自然文学发展带来了无法估量的损失。从他留下的那些大量手稿来看,一部完全不同于《瓦尔登湖》的作品已经在他酝酿之中……
也许今天的我们可能从来都不会想到要重新回到梭罗所倡导的那种生活方式中去。他在瓦尔登湖畔“鸟兽若比邻”式的生活,或者说他所提倡的那种不切实际的纯洁的价值观,对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都是一种挑战。但他所倡导的过一种“简单淳朴的生活”,并不能成为我们排斥它的理由。他的那种生活方式并不是我们的能力所不及,而是它不能满足我们的欲望,或者说,我们在观念上从来就没有想到要自愿过那种简朴的生活。但阅读梭罗的作品,对我们来说,对于拾回我们已经逐渐失去的人生价值,对于我们心灵的健康、活泼和安宁却显得尤为重要。
亨利·梭罗,作为一位伟大的博物学家和自然史作家,他的行动伴随着他的思想,影响了许多人,感染了一代又一代人。
本文选自孙重人先生新书《荒野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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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行吟》
作 者:孙重人
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 三联书店
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ISBN:978-7-80768-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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